菩提樹月刊創刊辭
正法、像法、末法、滅法,這是說佛法在某一個世界上,有這四個時期,把眼光收轉回來,再觀察每一個角落的佛法,更有些短時間的正、像、末、滅。本來萬法無常,好事多磨,有的人不甚了解這個公例,卻很感傷的歎幾口氣說:末法時期,佛運是日漸沒落的!
記者看佛法倒不這樣悲觀,譬如太陽,粗看這一天的過程,有生、中、斜、滅,其實是變易了方位,又何嘗是消滅了?況且今日的滅,正是明日生的預備。佛法也是這樣,所謂西滅東涌,那會真的滅去!不過在某一個角落裏,被因緣的關係,有生滅的假相,這是不否認的。
記者這支筆,在近二十年間,一提到手裏,差不多就是些三藐三菩提。大膽的說,這樣好像佛法百億俱胝分中的一分小使者,也像佛法的小播音機,自遷到臺中,曾借覺群月刊生滅了一次,又在覺生月刊生滅了一次,現在又是滅而復生了。
這一生一滅,是何因緣,是要先說明的,這支筆固然是佛法小使者,小播音機,卻是記者色身的冤家,一年復一年,它的頭髮是由白轉黑,記者的頭髮反是由黑變白。又加上賓客來往,書信裁答,早就感覺著應付不了。在今春就發願與它絕交,一直到了上月,才達目的,把它往地下一投,由它滅去。
愈是怨憎愈聚會,臺中忽又生了一株菩提樹,各方發菩提心的大德,竟接連的來信,促我拾起舊筆,來與菩提結緣!記者躊躇了半晌,拿起鏡子自己一照,真是「不知明鏡裏,何處得秋霜」,隨著向各方辭謝。那知不得人的諒解,更來了許多責備!甚麼不培菩提樹,那有菩提果?甚麼只圖清閑,是無悲心的自了漢!甚麼眾生是菩提樹根,不發大悲心,是不向他澆水!甚麼頭上白了幾根煩惱絲,心裏就絕了菩提種!這是貪著煩惱,斷滅菩提!逼得記者走投無路,只得拾起舊筆,再讓它出生。
這樣,在佛教中又出一種新刊物,不論力量怎樣薄弱,總是發展,不是沒落!所以說佛法西沒東涌,並不悲觀。倘各方大德,或文字,或心物二力,加以栽培,使這株菩提樹成了娑羅樹王!因風吹動,聲在樹間,譬如百千種樂,演奏無量佛法,普遍大千,令無邊眾生都得了菩提種!生菩提芽!結菩提果!這固然是法運的昌隆,也正是各方大德的責任!果能作到這樣,記者這支筆雖不能真的生花,枯竹節邊,卻也增了無限生氣!所苦的就是頭上白髮,甚不留情而已。
今日是菩提樹誕生的一天,記者向編輯質問:這次刊物的主旨是甚麼?須要鄭重說出,必要在這開宗明義的第一章裏聲明,以後就要按著已定的標準去作!各方擁護本刊的大手作者,也有處著筆,讀者也有所選擇。
編者的誓言有五條:(一)「提倡淨土」,這是夙願,因它三根普被,萬修萬去,必期學者注重實修,不偏空說。能得到當生成就,方不負世尊的悲心。(二)「勸導持戒」,世尊滅度,以戒為師,整個佛教,不出三無漏學,當知慧由定啟,定由戒生,若不注意持戒,恐入魔道。況且戒通世出世法,能戒殺盜婬妄酒,便合仁義禮智信;要輕視了這一點,連人格都失掉了,還談甚利己利他?(三)「宣揚大乘教義」,不解教相,便是盲修瞎煉,也很容易退轉,利世利眾的事,更不肯去擔當。要使佛徒拿出跳火坑入地獄的大菩薩精神來,為社會、為國家、為眾生,依著正知正見的標準,去與他拔一切苦,謀一切利。(四)「和平維護正法」,佛教歷史悠久,教義高深,我國教育還不普及,所以真懂佛學的還是少數,因此出了種種誤會,一般人拿著神神鬼鬼五花八門的廟,假冒佛家商標,玩弄魔術的一切秘密教,皆叫作佛教,真是笑話!這些迷亂眾生慧命的小把戲,是要加以分晰的!期望魚目不來混珠,其他外道無故的來罵街,也要加以辯護的。(五)「灌輸愛國思想」,中山先生說「佛教乃救世之仁,是哲學之母;研究佛學,可補科學之偏;佛教是造成民族和維繫民族的一種最雄大之自然力!教有輔政之功;政有護教之力」!再考「佛家雖是發生在印度,早已遷來我國。佛寶如世尊的舍利;法寶如善現律眾聖點記;僧寶如攜帶世尊缽西來的達摩。這幾件事,全部移到中國來了。回看印度,只錫蘭一隅,尚有小乘佛法,餘地卻無聲無臭了。統起來看,佛教已是中國的宗教,更是中國民族思想的文化維繫圈」。明白這一點,就知中國的成衰,與佛教的盛衰,有最密切的關係。所以要愛護佛教,必要愛護國家!
記者聽了編輯的誓言,卻也辭嚴義正,特地替他寫了出來,果能履行這五條,自然這株菩提樹,就是生了五條根,慢慢的發生五種力量,那累累垂垂的菩提果,自是意中的事了。記者惟有犧牲上三千白髮,再作一次馮婦。但也有愛記者私人的朋友,勸著節勞,雖是少數,既不聽從,也得道幾句歉!作人要面面周到,是很不容易的!因為這件事煩勞各方推的推止的止,自己心中為公為私,實在也發生了幾次矛盾,寫到這裡,言雖有盡,意實無窮!特寫一首偈子,要求各方諒解!
偈曰:
自慚老瘦減容光 短鬢飛鋪滿鏡霜
已謝筆花應聚塚 未還文債尚盈箱
乾坤不惜名千載 風雨猶留客一堂
也識節勞延歲月 為他無計避心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