答:宗說俱通這個名詞是這麼說的,一個是說通,一個是宗通,兩件事情。要講經的人起碼應該說通,就是你確實能在說上是通達的。這一句話是什麼道理,這經是什麼宗旨,這都講得頭頭是道,一點錯誤都沒有,才叫說通。宗通呢,剛才的迦葉微笑,這就證明。這個證明在《涅槃經》上也有,將來一切經典的解釋權在迦葉,他就是宗通。大家這些說通的人你弄不清楚的話,請教迦葉,是他的心,宗實際就是心,他的心真跟佛的心相通了,他傳的是佛的心印。所以怎麼能夠輕視禪宗呢?禪宗是佛的心印哪,傳佛的心印,佛的心而且是印。但是現在沒有了。我的老師虛老,開悟了。現在還有,圓瑛法師,好,是善知識,他自個兒講了,他有兩次接近開悟,還沒有開悟,但是已經《楞嚴》獨步,還沒有真實的宗通。他說得很清楚,他一次得了之後,非常……,後來告訴師傅,師傅說這境界很好,你不是還希望得這個境界?說,是,我希望還有一次。不好啊,這要著魔啊。你看,你希望別的,當法師,有多少多少門徒,有多少多少供養,蓋什麼樓,那更是魔!就是還希望這清淨的境界再出現,就不好。他就警惕了。果然,後來又來了一次,比前一次還好。他底下說,他因為有很多事情,要弘法度眾生,來不及再繼續努力了,就再也沒有了。
就那兩次,這樣的話,他已經──就是說這幾個人之外,三大德,諦老、虛老、印老之後,當然有人推弘一法師,再底下呢,當然就是圓瑛法師,可以提得出來了。這已經很難得,目前要找個圓瑛法師還是很難。他講了一百多次《楞嚴》,他講一次提高一次,都有新的體會。他就是那兩次,在禪上通了若干消息,可以這麼說,而不是真正的宗通。現在有的人就把這也叫做宗通,或者說是客氣話,或者對於宗通理解得不夠,反正不嚴格。總之這跟宗通有關係,真正說要開悟,開悟不一定要從禪才能開悟,什麼都能開悟,念佛一樣開悟。念佛念到一心,到了理一心還不開悟啊?理一心你見法身了,破無明瞭,不開悟是什麼?就是開悟。什麼都可以開悟,學教可以大開圓解,大開圓解是解悟,不見得是證悟,再進步就是證悟。所以什麼都可以。你看經,看經一樣可以開悟,大開圓解。當然,大開圓解不是這麼理解了,它是忽然一下,什麼都理解了。這還不是宗通,這還是屬於解悟,還是理解,總之說宗通的人現在很難找了,我見著幾個。我也很榮幸。所以,有時候我就說這話:對於我學佛來說,是正法,就是釋迦牟尼佛在世,我學法所遇到這個因緣,也不過如此!
這個就是說宗通。大家知道夏老是淨土宗,不知夏老在宗上造詣很深哪。所以虛老來了之後,對於夏老,他歡喜極了,讚歎哪。北方本來佛教不如南方,北方是道教天下。「本來我以為找個正知正見的人都難得,沒想遇見這樣一個大德。」對追隨夏老的人說:「你們追隨夏老,能遇見他,而且能跟著他,如果你們這輩子還不成功,你們就不能怪別人,只能怪你們自己了。」
這個話說得很深刻。所以他們這些人一見就投契。另外一種人呢,他就是反對。譬如說,他們對於會集經典,經過這個會集,罵夏老師:你怎麼能會集啊,一個普通人,一個居士!反對的人很多。
問:宗通有的說不通,那像六祖你說,宗通說還不通?
答:有。你看四料簡。宗通說不通。通宗不通教,開口被人笑;通教不通宗,長蟲鑽竹筒;宗教兩俱通,慧日耀天空;宗教兩不通,隨其……
六祖的話:西方極樂世界離咱們十萬里。就是錯的。錯他不改。你看《壇經》裏頭從來就是這兩句話,沒有改。沒有弟子說:看,這是師傅說的錯話,咱們可不可把它改過來。真實嘛,是什麼就是什麼,沒有造作。而且這話沒有說對,並不妨礙六祖。你一定要說十萬里錯了,那個才對,你還是有空間概念,不是嗎?還一定有個距離嘛?這距離說它多少都可以,都沒出自心。這距離本來是人的錯覺。你這頂什麼真哪?!所以他開口被人笑,被咱們這些人笑,佛不笑。所以這個也很好,就不改,就十萬里,誰不知道錯了,就讓它錯。可它稱經,厲害不厲害!佛的東西稱經,連龍樹菩薩他們都稱論,六祖的稱經──《壇經》沒有誰反對嘛,公認。
要知道心地法門的重要,到了密宗的最高最高,還是心地法門。有的人以為密宗有雙身像,雙身威猛像,這些個殊勝啊。不是不是。它殊勝還就是在於心地法門它很透徹。
問:回向西方也是回向我們自性,是不是?西方也是我們的自性?
答:對。所以唯心淨土、自性彌陀。唯心淨土自性彌陀,不妨老老實實求生西方極樂世界,有世界名為極樂,其中有佛號阿彌陀,這才事理都圓融。如果你覺得既然是自性,就用不著回向了,這就也沒什麼叫生了,也沒什麼叫去了,都沒有了,這都偏在一邊。雖然如此,我還是回向,生到十萬億佛土那個極樂世界,親近那個阿彌陀佛。再一說呢,那就是我的心,就是我心內的佛,不相妨礙,這就是理事無礙。
問:《金剛經》本來有八句偈子,玄奘法師譯的,後來鳩摩羅什簡化成四句,請您老開示一下。
答:這個是這樣,它好像是「應觀佛法性…法性非所識…」,也不可說,所以你不要觀這些個,應觀佛法性,法性你是不可知的。回頭可以找出來。玄奘譯的就是《能斷金剛經》,《能斷金剛經》長,把這四句補上了,那就全了。不然就是說「若以色見我,以音聲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見如來。」就好像趨於斷滅了。沒有色相,不能音聲,這都沒有,應觀,觀佛法性,但是這佛法性你不能認識。少這四句。這四句就圓滿了,不是斷滅。這個佛法性你不可以色見聲求,那你給我看佛法性?法性你看不到的,所以補上就全了,玄奘就是……很多翻譯都有這四句,文字稍有出入,意思沒有出入。所以說你只管放心。
問:您講離四句,有一句,無一句,亦有亦無一句,非有非無一句,這樣在生活中怎麼入?
答:生活上,終日吃飯——這是禪宗的話——未曾嚼著一顆米。不是不吃飯,你沒嚼著米,就是這種境界。終日穿衣,沒有披著一寸絲。即相離相。就在這個物質裏頭,就在生活這些相裏頭,離開這些事,離開這些相。所以終日度生終日無度。我在家裏頭跟愛人談話,照顧愛人,就好像世間的夫妻情感哪,實際都遠離。跟看見玫瑰花,看見牡丹花一樣。所以即這個而離這個,不是只要離,也不是只有即。即這個,就鑽到裏頭去了。這就是我的義務,我要把家庭搞好,把家庭維持好,孩子教育好,為這個,忙那個,這個沒做好,哎喲我就造業了——這就即了,太即了。離了,都不管,我就修行去了——又太離了。不妨管嘛。在管之中,心不存這些想。不是那種感情了。夫婦,再進一步說,就是提升為道侶,菩提眷屬,修道的伴侶了,就不是那種感情——哎喲,我照顧你啊,身體好啊,多穿些,而是希望你成佛,你出生死。是愛人以德,不是愛人以姑息了。愛人哪,我就是心疼你,要你好一點,富一點,多留點錢——這是愛人以姑息,多享受一點。愛孩子儘是以姑息的話,你把孩子害了。愛人以德!好好教育他;朋友也好好地直言忠告,對於一切人都是愛人以德,這就是轉換了。
問:香港的好多法師來講經,有人是覺得什麼法師來他都要去聽,但是有的初學的人他不能辨別,您的看法?
答:這很可憐。他就是結緣,可以達到結緣的目的。他根本也不能深入,最怕的就是好的他不深入,跟壞的他結上緣了,而且不解緣了,這就墮落了。往往就是平等的,好的我也結點緣,壞的我也結點緣,這還可以,還差不多。就怕這個沒有辨別能力。往往向上總是難的。
為什麼練氣功的人這麼多?就是因為它是向下。一練它就出來了,出來奇異功能啦。其實現在很多這些個大氣功師,他們都是鬼作他們的後臺,他死後就要去替鬼值班哪!
最有名的一個人哪,他在北京是了不起啊。葉劍英生病,他去了之後,這一扶頭,葉劍英就睜開眼睛能說話了,他一放下手,葉劍英就昏迷了,他鬧情緒了,就跑出中南海,而且沒有人敢問問他,刁難他,誰要給張找一點麻煩,你就丟東西,證件沒了,槍沒了,要緊的東西丟了。他自由出入。他有三部汽車,闊得不得了。他死後幹什麼?就是一個無頭的鬼要投胎了,所以要訓練一個人去接替他,他就是接替這個職務!
從前的魔術,中國老的古典魔術,有一種專案叫做「五鬼搬運法」從前這個縣官說:印是辟邪的,官印哪,你能搬我的印嗎?一樣搬!鬼很有惡勢力。五鬼,有一個鬼,這鬼是無頭的,名字叫「阿本」(音)。這都是他告訴我的,要不我怎麼知道?我一個朋友是科學研究院的教授,他跟他談話,他是被他所攝化,實際上就是個鬼。然後他就……,所以他是變壞了。
到香港去表演的嚴新哪,你們知道這個人嗎?他很慘!他自個兒說,「我嚴新沒有好下場」——他自個兒的書上說的,不是別人給貶抑他。他一個多月就要到墳地裏去,鬼要出來,鬼從嘴裏吐出一些黑的粘涎,他拿碗要接,這麼一碗半碗,他吃下去。
為特意培養他接班人,找了些孩子來訓練。一個孩子站一個墳頭。墳裏的鬼出來的時候,好多孩子嚇哭了,不敢學了。有的給他黑水吃,他不肯吃,你說是不是本來也很難哪。還有人不怕,還是吃了,所以他還有接班人,將來要傳這些人。以後他不就是往下裏變嘛!
人是三善道。天比我們強。修羅也比我們強——有的地方,修道的人比破壞佛法的修羅要好得多。不過整個這一道,他的福報、威力比我們厲害,神通大極了,他領著八萬四千魔軍跟天打,天打不過,天就要修法啦,修法魔就失敗了。他領著八萬四千魔軍藏在一根藕絲裏頭。藕絲多細?八萬四千魔軍可以藏在一根藕絲裏頭,神通大極了吧。這是比我們高的。再底下是畜生、鬼、地獄。這是鬼怪這些東西,你跑到他那個水平去了,是我們從人的地位下降,是走到下流去了。就好像一個人,你不好好務正,你參加黑幫,黑社會,這樣就有力量,你可以橫行,別人惹你不起,你就下流嘛,這是一樣的例子。所以要力爭上游!
問:《谷響集》,《宗鏡錄》上的,永明大師講的,「泥牛水上行」?
答:對,這是禪宗的。「若問吾宗旨」,所以它全都是講道理的。「化人問幻師」變化出來的人問幻術出來的師。谷響,在山上喊一聲「啊」,山就「啊」,——谷響,所以稱《谷響集》。「谷響答泉水」,泉水在嘩啦嘩啦響,所以山谷就響,所以以前所有這些問答,你問的人不過是化人,我回答的人不過是幻師。問的不過是聲音,是泉聲,我回答的不過就是空谷的回音。「若問吾宗旨」,你一定要問我,你永明大師是什麼宗旨啊,就這一句話:泥巴的牛在水上走路。
這就是言語道斷,不能再用言語去解釋了,再用言語去解釋,有四個字是最好的形容:畫蛇添足。
全部的宗旨是什麼?就是這一句話,泥巴的牛水上走。
我稍微給你說一點兒。聽到這一句,你是什麼心情啊?——納悶,想不下去,沒有什麼可想的——這就對,這就近了。你說我懂得什麼了,懂得好多好多,天花亂墜,壞了!
所以,知解門開,悟門塞,悟門就關起來了,你開了知解了。不懂他還近一點兒。所以講誦之徒不值錢哪,就在這兒。泥牛水上行,前頭說了半天,宗旨是什麼?泥牛水上行──悶住了,想不下去了,這個,很近哪。不是說這就是,這錯了。近了!比你懂得很多要近,你越懂得多就越遠。佛法妙就妙在這些地方。所以有的人就越求越遠哪。為什麼我說看一點禪宗的書,是避免這一種遠。不是要去參禪,我的意思,我也不是從參禪得到什麼,偶爾參過一次,確實懂得參禪了,不是按禪宗正宗的,閉關,參一個話頭。
這個法門也是自宋朝以來有許多人解決問題。現在也難啦。要懂得這些個事情,懂得這些個微妙,讓心境開闊。
實際上孔子並不是那樣岸然道貌,那麼書卷氣,酸秀才味,不是那樣。四書,四書裏頭,現在我看很有興趣的就是孔子問弟子:你們每人談談你們的志願。
子路,軍事,曹勇,保衛祖國;有的理財,經濟;有的搞政治;有的搞教育。各人說出自己的抱負。那時候外交也很要緊哪,你要打我,我要打你,要是幾句話說好了,就避免一場戰爭。
各人談各人的志願。大家都說著,有一個人在彈琴。這個人是曾子的父親,曾參,傳孔子道的,他一直在彈琴,古瑟,瑟的弦比琴多,琴瑟琴瑟,古瑟。輪到他的時候,古瑟不大彈了,聲音微下來了,捨瑟而坐,把手放下,把古瑟推開,站起來了。他就講了他的志願,「暮春者」,春天來了,到了暮春,三月了(王羲之「暮春三月」,暮春就是三月。)「暮春者春服既成」,春天的衣服做好了。「童子五六人,冠者六七人」小孩,五六個人;冠者,二十歲的年輕人,當然都是男的。冠者,男孩,男青年。童子五六人,冠者六七人,加起來十多個人。「風乎齊浴乎武威」,到齊的那個地方,暮春三月天氣很暖和了,也許是山東,靠南一點,北京還不行,去就要乘涼了。「風乎齊浴於武威」,在武威那兒洗洗澡,游泳。「詠而歸」唱著歌回來。孔子說——這是總結了——「我跟他一樣」,我的志願就是這一樣。不是怎麼講大道理啊什麼什麼,這才是聖人。後來那個宋儒裝模作樣,所以沒有生氣,呆板。
問:生者,達生體不可得者,由心空故,大地平沈,虛空粉碎,推求五蘊色心了不可得也。就是說,達生體不可得,則生而不生,不生而生,是以念佛心入無生法忍,終日念佛,終日念心,掣然往生,寂然無往,通過一個譬喻,就是剛才您講的……?
答:總之,都是個不即不離,生而無生,證無生法忍就是無生。實際上,這個無生不是沒有,而是生而無生,所以《生無生論》就很好。生而無生,生是事,無生是理,事理是一致的。
了達這個道理的時候,虛空粉碎,大地平沈了。實際當然了,這個形容詞形容得很好,那個境界,什麼叫虛空,什麼叫大地,虛空粉碎了,整個大地陷落了,真正到那個時候你的身體你的世界,真正體會到生無生之理,不是講誦之徒的那個講法。真正達到那個境界,那就虛空粉碎大地平沈了。還有一個四料簡,因為有人來問我,說是:生則者決定生,去則實不去。是一個意思。生嘛往生嘛,我一定生;去嘛,沒有去。這不很矛盾嗎?生不就是去,生就一定生。「生則決定生」,就決定往生極樂世界了。往生的世界就在我心內嘛,所以還在我心內,我哪兒也沒去呀,就是這個意思,這一切都是如此。還有兩句就回答你這個了:「去則決定去,生則實不生」生無生,去一定去,去極樂世界,那兒有佛土,極樂世界,一定去。但是生則實不生,因為生,你證無生法忍,你證無生,這哪兒有生?這也是四料簡。
總之,反來覆去說,就是破我們的成見,提高我們的智慧。這一些個道理,都是我們本有的,我們聽著很玄,都是自性本有的。現在被這個污染哪,北京的污染嚴重極了,空氣、水、噪音,都超過國際標準多少千倍,我們的自性也就是被汙染了。這是講的生無生。